第202节

&esp;&esp;“都赶紧去，欣欣也别哭了，去洗把脸拿热毛巾敷一敷，看看有没有事，有事去卫生所上点药，没事就帮把手，他们的东西你大哥放哥收拾了，没准还说给他们收拾落了。”

&esp;&esp;陆老头态度坚决，摆明了他现在就要看着两口子搬走，陆老大一张忠厚懦弱的脸吓得发青又发白。

&esp;&esp;就和陆老头说的的那样，他从小遇事怕事。

&esp;&esp;小时候他和陆金巧没有妈，陆老头很爱妻子，没想过再娶，自己拉拔着两个孩子长大。

&esp;&esp;没有妈的孩子在大人看不见的地方总挨欺负多，陆老大遇到这种事都只会咬牙忍着，各种躲，看见妹妹挨欺负了，他更躲，当缩头乌龟装什么都看不到，逼得陆金巧拿刀和人干架，端着小板凳出去一家家坐在人家门口开骂。

&esp;&esp;小时候是这样，长大工作后他也没见好，遇到事情只会找老爸，娶个媳妇一个劲儿往娘家搬东西他也不吭声，这些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，他不过问不吱声，有事找陆老头，有事就找陆老头。

&esp;&esp;他已经习惯了在陆老头庇护下生活，突然要被赶出去，他完全没办法想两个人搬出去以后，只靠他那点工资怎么还那一屁股巨债，怎么生活。

&esp;&esp;再想到陆老头打算让儿女都不再管他们，他更感到天塌了，眼前一黑的感觉。

&esp;&esp;他咚一下从凳子上跪到地上，流着泪哀求道：

&esp;&esp;“爸，我错了，你再原谅我一次吧，你这样，让儿子以后还怎么做人，怎么活啊，我，这个事情我不知情，我真的不知道，是我不好，是我没有管好人……”

&esp;&esp;陆老大说着，又扭头冲边上木楞住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郝丽华吼道：“还不快跪下给爸认错，不然我们就离婚！你怎么能儿子都害？”

&esp;&esp;陆老头听到这话，枯瘦的脸上愈发疲惫，他闭了闭眼，再睁眼一双老眼血丝满满，却更坚定，他直接喊道陆金巧：

&esp;&esp;“金巧你去，给被套卷上，剩下的他们自己搬！不搬也行，就当他们不要了，明天我全部扔出去！”

&esp;&esp;“我去啊？”

&esp;&esp;事情闹大了，陆老头动真格的了，陆金巧反而不敢动了，她看看面色沉静的陆老头，再看一眼桌上的钥匙，垂下身侧的手不安的蜷了又蜷。

&esp;&esp;大家都不敢动，陆训看一眼陆老头，这些日子他真的瘦了很多，身上穿着黎菁上次买给他的夹棉大衣，里面毛衣夹袄好几件套着，衣裳都撑不太起来，一张脸瘦得像干掉的老树皮，只剩皮包骨，沟壑深，黑斑也多了许多，以前陆老头的瘦是精干，现在只剩疲态，就像突然被抽干了精神气，风烛残年了。

&esp;&esp;“你帮我抬下床。”

&esp;&esp;地上跪着的陆老大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，各种数他小时候没有妈受过的苦，让陆老头别不管他，陆训伸手去拿了桌上的钥匙，长腿一迈去了陆老大和郝丽华房间。

&esp;&esp;路放微顿，抬脚跟了上去。

&esp;&esp;有人带头，陆金巧胆子又回来了，她小心的看着陆老头请示道：“只收拾屋子里吗？外面锅碗瓢盆什么的要收吗？”

&esp;&esp;陆老头横她一眼，“那些他们自己不会置办？”

&esp;&esp;“什么都要我给，几十岁的人了还想吸干我的血不成？”

&esp;&esp;这不是分家，是直接把人扫地出门。

&esp;&esp;陆金巧懂了，她再不敢吱声，赶紧往房间里去了。

&esp;&esp;都动起来了，黎菁和顾如不好再干站着，黎菁才和郝丽华顶过，她不好再主动做什么，正为难，边上顾如看一眼桌上出了声：

&esp;&esp;“外公，饭菜冷了？我端厨房去给您热一热？”

&esp;&esp;陆老头这时候哪里还吃得下，不过他也知道顾如问这话的意思，他勉强缓了缓神色道：

&esp;&esp;“你和菁菁帮着搭把手先端厨房去吧。”

&esp;&esp;“诶，好。”

&esp;&esp;顾如赶紧应声，拉着黎菁就要动，注意到还在捂着脸落泪的陆欣，她温声喊了她：“欣欣，你先去洗把脸吧？或者我和菁菁陪你？”

&esp;&esp;郝丽华一巴掌把陆欣煽懵了，她脸一阵木过后辣辣的疼，心更疼得缓不过来。

&esp;&esp;从小是双胞胎，但哥哥身体不好，家里人精力有限，对她关注少，妈妈对她的疼惜永远在她帮她顶了姑姑之后，能得到一句乖女儿的夸。

&esp;&esp;她也是到最近才看明白，妈妈其实不爱她，不在意她。

&esp;&esp;看明白了，心里却总有期盼，这一巴掌落下来，就像当头一盆冷水，浇灭了她所有的妄想。

&esp;&esp;“不用，嫂子我自己去就好了。”陆欣吸一下鼻子，嗡声回一声，慢慢迈着脚去卫生间了。

&esp;&esp;“呵。”

&esp;&esp;郝丽华从陆老头那一声吼后就和木桩子一样没动弹过，直到这会儿，她忽然冷笑了声，她看一眼窝囊跪在地上的丈夫，扭头怨毒的看向陆老头。

&esp;&esp;“你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吧？”

&esp;&esp;“眼里只有女儿大孙子，只知道偏心的老东西，早就想把我们扫地出门了。”

&esp;&esp;黎菁顾如要收拾碗筷的手停下，都看向了郝丽华，维持多年的和善隐忍装不下去，她真面露出来，面目扭曲到可憎。

&esp;&esp;陆老头也是才发现这么几十年他对这个儿媳妇看走眼不是一点两点，他懒得分辨什么，让顾如黎菁两个别管，起身慢慢回屋了。

&esp;&esp;搬家不容易，只搬一间屋里的东西却算不上多耽搁，两个多小时功夫，郝丽华陆老大屋子里的东西就全部给搬空到了隔壁职工房里。

&esp;&esp;只剩下人。

&esp;&esp;事情已经成定局，郝丽华一向看得清形势，她没再挣扎，转身就走了。

&esp;&esp;陆老大不愿意走，还想去老父亲门口哭，路放和陆训一人架他一只胳膊，把人直接“送”去了职工房。

&esp;&esp;全部事情弄好，兄弟两去陆老头房间待了一阵，陆金巧不放心陆老头，留在了陆家，陆训路放各自带了自己的媳妇儿回家。

&esp;&esp;一顿饭吃成这样，大家心情都不算好，分别的时候没说什么话。

&esp;&esp;黎菁心里也不好受，她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，下午的时候她心里存着的是去看一番郝丽华笑话，顺便做一点事情，能让郝丽华一辈子记住这次教训。

&esp;&esp;只是她没想到郝丽华的心思会那么深，那么毒。

&esp;&esp;她不后悔把人拆穿了，但陆老头的果断果决做法也让她感觉到有些无措。